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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三章 謝家金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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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大亮, 金堂迷迷糊糊的醒了,看見的卻不是熟悉的帳頂,一時有些茫然。

墨書換了帳子?不是寒露才換過嗎,怎麽好像有股子酸臭味。

金堂擡手想揉揉眼睛, 卻像是一下打在一樣硬邦邦的東西上面, 當即被疼醒了。

誰, 誰在我旁邊。金堂背心出了一身冷汗。

“嘶, 小舅舅你大清早從床上就開始練拳啊, ”李鉞捂著方才被金堂誤傷的胸膛, 也醒了過來。

“好重的酒氣, 你離我遠點, ”金堂皺著眉, 自發的離遠了些, 隨後又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裳,撇著嘴露出一幅嫌棄的神色。

昨晚上李鉞拉著金堂不讓走, 說話也顛三倒四,讓人摸不著頭腦, 金堂哄了好久, 才把他騙進屋。豈料這個醉鬼不肯放人,他最後怎麽睡著的,連半點記憶都沒了。

金堂看著自己身上亂糟糟的外衣,氣得還想再揍李鉞一回。

眼見得金堂臉色越來越差,李鉞宿醉後頭疼欲裂的腦子,也難得轉了一下,他趕忙拉了一下窗邊的繩子,叫了下人進來。

“快幫小舅舅梳洗一下,”李鉞道, “我記得前兒才新做了一件衣裳,拿那個來給小舅舅換。”

“不必了,”金堂咬著牙道,“稍微收拾收拾就成,我要回去沐浴!”

李鉞想起昨晚自己喝醉了撒酒瘋的事兒,氣勢便弱了下來:“這會兒才什麽時辰,說不定墨書他們都還沒起呢,哪兒有人給小舅舅你備水,不如就讓我院子裏的人……”

金堂挑了挑眉,打斷了李鉞的話,指著外頭的天色,一字一頓道:“這會兒才、什、麽、時、辰?嗯?”

李鉞往外看去,還被難得出現的太陽光刺了下眼。得,不用考慮,起碼日上三竿了,小舅舅別說練拳了,只怕連早課都給荒廢了。

“啊……已經這麽晚了啊,”李鉞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。

幸而李鉞身邊伺候的下人還算機靈,忙道:“少爺、舅老爺,熱水一早就已經備下,你們可要先去沐浴梳洗?”

李鉞給了那下人一個滿意的視線,才看向金堂道:“熱水都備好了,小舅舅不如就在我院裏收拾了再回去吧?我這兒還有個大浴池呢,你要不要試試?”

大浴池?金堂有些心動了。他看了看身上皺巴巴的衣裳,也覺得這樣出門的確不太好,才勉為其難的應了:“讓人去有涯齋把我的衣裳拿來,我不穿你的。”

“什麽我的你的,還沒上過身呢,”不過……李鉞看了一眼自己和金堂身量的差距,才反應過來,“好像是不太合身。”

金堂翻了個白眼,懶得理他:“拿兩塊點心來,我先墊墊肚子,空腹泡澡不好,再給你們少爺送碗醒酒湯去。”

“都昨天的事兒了,我現在要什麽醒酒湯,那玩意兒難喝死了,”李鉞被金堂橫了一眼,方笑道,“小舅舅說什麽就是什麽。”

說完,李鉞給伺候的下人使了個眼色,果然最後上來的,並不是什麽醒酒湯,而是清粥。

金堂漱過口,用了兩塊點心,便不肯再吃。李鉞便也只稍稍用了幾口,就和他一道去了。

進了耳房,金堂才發現這屋子是真不小,那浴池都比得上尋常修出來的溫泉池了,別說就李鉞和金堂兩個,就算是再加個李錚,也綽綽有餘。

等下了水,金堂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,方才起床時的種種不悅,才隨著清水的濯洗,而煙消雲散了。

李鉞對金堂的情緒變化還挺敏感,湊上前同金堂道:“昨兒多謝小舅舅照顧我,要不然,還真說不準要鬧個新郎成婚前夕病了,讓婚禮不得不推遲的笑話來。”

“你……”金堂猶豫片刻道,“你不是早先還雄心勃勃的覺得自己能收服裴二嗎。”

“話是這麽說,”李鉞往池邊一靠,嘆了口氣,“可瞧著大哥大嫂琴瑟和鳴的模樣,我心裏總覺得不太得勁。”

“都說日子是人過出來的,可能過得好,還是過得差,又有幾個人知道呢。”

“別人我是不知道,你肯定是能過得更好的,”金堂肯定道,“你這人看著粗枝大葉,玩心也重,卻很明白大是大非,你認定的事情,絕不可能輕易被人動搖。你若是還過不好,又有幾個人能過得比你好呢?”

“至於裴二……我雖然沒見過,可他家既然千方百計讓她換掉她姐姐嫁給你,必然不是什麽蠢人。既然是聰明人,自然看得懂眼前的形勢,知道什麽可為什麽而不可為。”

“小舅舅說的是,”李鉞沈默一陣,突然笑了起來,“我最不缺的,就是和聰明人相處了。”

“裴二聰明,便該知道我的態度,也最明白我這裏若走不通,裴家便不是能全力支持她的,到時候郡王妃的身份名頭,才是她最不可動搖的東西,”李鉞打響指打了個啞炮,卻也半點沒在意,“到了那時候,最記著維護郡王府體面的,反倒不是我,而該是她了。”

李鉞說完,像是想起什麽,同金堂抱怨道:“昨兒我開了外祖他們送來的禮物,一件件的,好多都是擺明了要做婚禮賀儀的,半點不像小舅舅你的,那麽有趣。”

“你年歲長啊,”金堂道,“可不就愛給你送些以後用得上的嗎。”

“可我也是小輩啊,”李鉞湊到金堂身邊,“不如小舅舅許我在你的禮物裏挑一件回來?”

“行啊,”金堂看見李鉞晶亮的眼,笑道,“那就把筆筒送你了,那可是駿達趕集時,拿自己攢的小金庫買回來的,意義重大啊。”

“我要那個做什麽,小舅舅你平日才用得上,我自然不能搶了,”李鉞道,“不如就把那盒面人給我,我再讓人照著我和哥嫂、爹娘的樣子捏了放到一處,就當是咱們一大家子還在潁州一樣。”

李鉞說著說著,道真情實感的嘆道:“離開潁州這幾年,咱們家裏,除了小舅舅你,還真沒誰還和從前一樣了。”

李鉞有所感,金堂卻只能道:“這麽幾年過去,我都中了舉人了,哪兒有誰又是一成不變的。”

“我不是……”李鉞收住話頭,笑道,“小舅舅說的是,畢竟過去這麽些年,又有幾個人會一成不變呢。”

“所以啊,”李鉞又繞了回去,“小舅舅就把那盒面人給我吧!讓我留個紀念。”

“我為什麽不給你,你自己心裏也明白,”金堂到底是選了直言,“挑個別的吧。”

李鉞一楞,像是耍賴,又有幾分賭氣道:“別的哪兒比得上那個。”

“行知,一個人想得什麽,是藏不住的,就像是紙終究包不住火,”金堂撇下李鉞,從池子裏站了起來,拿幹巾擦身上的水,“你若你許我留一個,送給大嫂,那剩下的面人,我就給你。”

李鉞趴在池邊,眼底氤氳著池光,好半晌才道:“聽小舅舅的。”

兩人前後腳出來,讓人伺候著洗頭時,李鉞的情緒明顯低落了幾分,金堂卻沒出言安慰,只等一切收拾妥當後,才道:“你昨兒醉的厲害,過會兒用過飯食,早些睡個午覺,讓人看著點叫你,別耽擱了夜裏的睡眠。”

見李鉞答應下來,金堂才出門回有涯齋去。

進屋後第一眼,金堂就看見了裏間的大箱子,又打開看了一眼,取出裝面人的匣子,才叫了墨書來。

“再去取個小盒子來,把嫦兒的單獨裝了,給大哥大嫂送去。他們和嫦兒也有好幾年沒見了,權當是看看如今嫦兒的變化,有個念想。剩下的再換個小些的架子擺上,給行知去。”

“是,”墨書應了一聲,親自去辦這事兒。

金堂留在房裏,看著還有幾個沒開的盒子,索性坐在地上,將東西一一往外取。

爹和駿達都畫了些畫兒,收在同一個匣子裏。娘和長平、嫦兒一起做了花箋,也是滿滿一匣子。嫦兒親筆記錄的祖父祖母起居日記,厚厚的訂成了一本書……

等將一攤子東西拆完,金堂親自收了那本起居日記,又叫了書仁書義幾個進來。

“畫放到書房去,遲些我尋幾幅出來掛上,花箋也好好收了,別和平時取用的放在一處,我要留著的。衣裳、荷包都收到箱子裏,過些日子再穿戴……”

等金堂一件件分完,松了松僵了的骨頭,才發現已經到用午飯的時候了。

午飯用到一半,墨書從外頭進來。

“大夫人很是喜歡,說是務必要代她好好謝您,”墨書取了個繡得精美的荷包給金堂看,“今兒這賞,可豐厚極了。”

只這樣一個荷包,在外頭就要賣上十兩銀子,更別提這樣的荷包裏裝的,必然不是少少兩個銅板。

金堂只看了一眼,便道:“既然給了你,你自己收著就是。”

又問:“你只見了大嫂?大哥可說什麽了?”

“大老爺也見著了,是在正房見的,他臉上的傷已經好全了,”墨書頓了頓道,“大老爺說,王府給他下了帖子,可他不便出席,等婚禮那日,就不陪大夫人一道過來了。”

兩三個月過去,謝洛依舊沒上折子覆職,皇帝便也只叫人繼續代管。不過前兩日有風聲出來,說是皇帝有意叫那位大人轉正了。

若消息無誤,謝洛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說他好全了。

金堂點了點頭,問:“那到時候大嫂是和謝玠一起過來?”

“這倒不是,”墨書神色添了幾分古怪,“大老爺的意思,仿佛是您到時候會去接大夫人他們的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補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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